褪黑素

18

背上的伤口尽管上了药，仍旧火辣辣地疼，煎熬得伯力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稳。他又梦到了刚入长安为质的时日，那时他的部族刚刚落败，中原人瞧不起他，更欺他不懂汉话，时常明里暗里羞辱他。

他看到年少的自己背贴着墙靠在角落里，像一只被关进牢笼中的幼狼，锋利的獠牙却咬不断铁笼的围栏，那些中原的世家子弟围在外面，将他满身的伤口当做茶余饭后的新谈资。即使如此，也不能让高傲的中原人满足，他们想要看这个异国蛮子露出更有趣，更屈辱的表情，他看到为首的公子哥手里的马鞭高高扬起，梦中的自己却无法挪动分毫，只能屈起手臂护住头部——

“啪。”

伯力猛地睁开眼，预想中的尖锐疼痛并没有落在手臂上，反倒是背上伤口的痛意将他拉回现实。他的目光慢慢聚焦在床幔上竹子样式的花纹，噩梦激发的冷汗黏腻地包裹着他，伯力不自在地动了动，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被人牢牢地牵着。

他转动脖颈，顺着这只白皙的手看过去，那手的主人大约是累极了，趴在床沿上都能睡着，半边脸颊被袖子上的纹路压出一片红痕。伯力看着他睡得东倒西歪的样子，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
没成想，这声音没能叫醒齐衡，却是把屏风外候着的不为引了过来。伯力半支起身，捏了捏眉心，意有所指地看向床边上趴着的人：“他怎么不也不去塌上休息？”

“回大王子，您昏睡了一整天了，我家公子着急，为您上了药也不肯去歇着，说什么也要在这守着您醒来。”不为说着，余光瞟到齐衡毫无自知的睡相，又是一脸的欲言又止。

伯力瞧着着主仆俩也是好笑，他勾起嘴角，目光从齐衡的睡脸移动到两人交握的手上，用带着老茧地拇指轻轻摩挲齐衡的手背。不为见状，很有眼色地退下去了。

19

齐衡是被热醒的。

他半梦半醒间，只觉得身侧揣着个火炉似的滚烫，被子又厚重，压在身上喘不过气，他下意识地要掀开被角透透气，却被一双手揽了回来，整个人干脆滚到火堆里去了。他挣了几下，反而被双臂抱得更紧，这才不得以和周公作别。

齐衡睁开眼睛就见伯力躺在身边，原来大火炉就是这人。他醒了醒神，下意识地起身要去查看他背上的伤口，结果身子还没完全从被窝里支起来，就被伯力按了回去，“放心，伤口无事，方才刚换了药。”

“那便好，你伤口处理地不及时，医官说了，可要仔细着。”齐衡说完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，这是自那日醉酒后，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。现下也不比当初，他们已经心意相通，自然少了抗拒，多了几分耻意。

齐衡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，抬头就见伯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，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，僵在原地，挪也不是，再回去也不是。偏生伯力不会看气氛，还要将他的窘境点出来，“怎么，还躲着我不成？”

齐衡摇了摇头，随即面上泛起薄红，欲盖弥彰似的拉起被角，整个人缩进去，独留一双眼睛，一眨一眨地看着伯力。伯力被他这样子逗笑了，伸手把他揽了过来，灼热的鼻息打在他的耳廓上，“你为我上药擦身的时候不觉得羞，现如今穿着亵衣亵裤，反倒想起这茬儿来了？”

“怎会！为你上药是照顾病患，哪像……”齐衡红着耳根反驳道，“哪像现下这样，像要行周公之礼似的……”

“你我是夫妻，可不是要行周公之礼的么？”

闻言，齐衡的耳朵又红了几分，伯力的手臂牢牢圈着他，教他无处可逃，只好把脸埋进对方的胸膛。伯力却不等他独自消化这份热意，低下头托着齐衡的后颈吻了上去。

“唔！”齐衡的眼睛猛地睁大了，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真正意味上的吻，伯力的嘴唇干燥又温暖，舌尖分开他的唇瓣探进来，巡视领地般四处扫荡，舔过齐衡敏感地上颚，他晕晕乎乎地承受着，舌尖都被对方吮得发麻。

他双手不自觉地攥住伯力胸口的布料，对方的味道像草原般广袤，即使被药粉冲淡了几分，却仍让齐衡心生旖旎之思，进而沉沦。但他顾及着伯力的伤口，在接吻地间隙推了推他，“你的伤……” 

伯力最后又在齐衡的嘴角咬了一下，才松开他的唇舌，手掌贴着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，等着对方把气喘匀，“元若，此番多谢你。”

齐衡抬起手，抚上伯力刀削一般英俊的脸颊，他看着伯力的眼睛，道：“你我是夫妻，何时都无需言谢。”

20

要说照顾人，齐衡自生下来这也是头一遭，少不得手忙脚乱，好在有不为和侍女从一旁协助，加之伯力身体底子好，到底是在马背上长起来的习武之人，没过几日伤口就有痊愈之势。

伤口虽见好，可伯力却似看上了他这帐子的风水，齐衡三番五次地暗示，也不见这人有搬回自己帐子的意思。齐衡心下也明白对方的意思，说到底做夫妻这事，两人都是头一次，他也只好默许了那人种种‘越界’的行为，随他去了。

伯力能日日赖在他这帐子里，除却养伤的由头，也要归功于部族里难得的风平浪静。经此一事，二王子胥纰是消停了许多，大约没少被大单于训斥，听说还夺了几块封地，也算得上是惩处了他。

齐衡一向深居简出，连他都能听得风声，更不必说伯力了，这些日子下来，齐衡就没见他同人会面聊过正事，整日不是吃睡，便是同齐衡一起舞文弄墨。

然而这样的日子，到底是短暂的。这天用过晚膳，伯力正在齐衡的帐子里与他对弈，这世家子弟摆弄的玩意，到底是齐衡技高一筹，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，突地被闯进帐子里的小厮打断了。

齐衡认出那是大单于身边的人，他看着那人慌里慌张地样子，心没来由地跳空了一拍，还没等他细细琢磨，那小厮就跪在伯力面前，声音里都带着颤抖：“大王子，您且去看看吧，大单于怕是要不好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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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一下，这篇和男孩都不会坑的，但是因为我开学了，还比较忙，更新不稳定，大家就，随缘看看吧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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